《礼拜二午睡时刻》不应忽视的几个细处

  《礼拜二午睡时刻》是哥伦比亚作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小说集。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收集的《礼拜二午睡时刻》不应忽视的几个细处,欢迎大家分享。

  《礼拜二午睡时刻》不应忽视的几个细处

  马尔克斯的短篇小说《礼拜二午睡时刻》,是高中语文选修教材《外国小说欣赏》(人教版)“情感”单元里的一篇“略读”课文。

  从教学情况看,很少有学生会在初读这个文本时喜欢上它。在指导“略读”后,甚至以其为“精读”课文进行教学后,很多学生还是没能喜欢上这篇小说,因为故事还是那个故事,景物还是那些景物。至于那母爱的伟大,母亲情感表达的克制,作者的悲悯情怀,即便教师不指导、不实施教学,他们也知道得差不离。

  但我们若能带着“疑”的精神和姿态来细读这篇小说,就会发现不少细处值得咀嚼和玩味,如以其为教学资源,依据教学目标和学情筛选而成教学内容,通过适当的途径和方法实施教学(或指导略读),当能让学生感觉到这篇小说还真有些意思,其文章的内涵远比自己知道的要深刻。

  一、女孩的脱鞋

  文中有这样一个细节:

  女孩子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后帮上。然后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教师教学用书作了这样的说明:“神父的脸红、冒汗,小女孩看似无聊地把鞋脱去的细节,都在暗示着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

  女孩脱鞋怎么就暗示了母亲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教师教学用书未作任何解释。女孩脱鞋,文中共写到三次,这里是第二次。

  第一次提及,是母女俩在火车上。她们衣衫褴褛乘坐简陋的三等车厢,所携皮包漆皮剥落,鲜花枯萎。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来越热,小姑娘“脱掉鞋子,然后到卫生间去,把那束枯萎的鲜花浸在水里”。

  从文本描述的情形看,小姑娘脱鞋,赤脚行走,或用脚趿拉着鞋,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天太热,脚有些难受。稍作推论则可知此乃家贫所致,她那个哥哥被打死时还“光着脚”呢。女孩平时少鞋穿,因而有了习惯性的“光脚”行为。

  在经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镇”、“和前两个镇子一模一样”的镇子后,那位母亲要求小女孩“把鞋穿上!”“梳梳头!”“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因为她们此行的终点快到了。

  母亲这些坚定却略显粗鲁的话语,传达的是作为人的尊严。而12岁的小女孩并不解母亲的意图,在神父家里终于还是因为天热、无聊、习惯而脱鞋。

  小女孩的脱鞋、穿鞋,不经意间透露了母亲一家的艰难境况,也为表现母亲的严格教子(其有效性虽值得怀疑)设置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小女孩的第二次脱鞋还暗示了母亲在神父家所待的时间有些长,即意味着母亲更多的难堪和痛苦,因为母亲并不想把自己的情况诉之于人。就结构而言,显示了作者思虑的缜密,没有火车上脱鞋的铺垫,其后的脱鞋就有些突兀,就会显出女孩缺乏教养。

  二、时间的精确与模糊

  母亲选择当地人的“午睡时刻”去给儿子上坟,欲轻轻地来轻轻地走。

  我们大都会注意分析母亲选定这个时间段去上坟的意图。但对于作者反复强调的时间,则不太会去作专门的研讨。

  母女俩出现在读者面前的时候,“天气还不太热”,“这时候正是上午十一点”;待我们看清了母女俩的外貌后,时间已到“十二点,天气热起来了”,而火车“在一个荒凉的车站上停了十分钟,加足了水”:(范文先生网 www.fwsir.com)火车经过三个“一模一样”的镇子后继续前行,开进了一个比前面几个大一些的“然而也更凄凉”的镇子,她们下了车,走在树阴下的便道上,那时“快两点了”,“镇上的居民都困乏得睡午觉去了”:好一个炎热而安静的世界!

  时间由清晰而逐渐模糊:我们不知道母女俩到神父家里是几点钟,也不知道她们几点走出神父的家门,只知道那时的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明朗的”,会把她们“晒坏的”,只知道她们是要坐“三点半就要开”的火车返回的。

  精确的时间,是在火车行驶中,十一点,十二点。物理时间的前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火车前行途中的风景并没有随时间的改变和空间的转移而发生什么变化,火车穿行在“一望无际、两边对称的香蕉林带”,所停靠车站的小镇“一模一样”的荒凉,只有热度在上升。

  而在母亲这边,母亲应该关注到时间了,“十一点”,“十二点”,母亲这边的时间犹如那火车“慢腾腾地行驶着”。这应该是为表现母亲嫌时间太慢、嫌路途太远、见子心切的焦虑感的。读完全文后应该能作出这样的判断。

  从作者对空旷、荒凉、炎热的时空描写里感觉到母亲的悲情(苦人的眼里不会有美丽可爱的风景);关注这个时间段里母亲的装束、简洁而略显粗暴的话语,感觉到她的贫困、她的自尊与自爱。

  两点以后,时间便模糊起来,景物让位于面见神父、面临围观等主要事件。母亲要做的事情是办好相应手续去墓地,给儿子上坟,乘上三点半返程的火车。她有些急,不再像火车上那样等待着终点的到来,给她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

  而时间的模糊,则减缓了时间对母亲的紧迫感,母亲内心的焦急消解在与神父的并不怎么焦急的对话中,情节的发展延续着慢节奏。

  时间模糊,但母亲的形象却逐渐清晰起来。在母亲与神父的对答里,在毅然决然走向围观的行为中,我们能够读出她的痛苦、焦急、坚定,读出她的勇敢的母爱以及对神父兄妹的影响,读出其中所寓含的作者的悲悯情怀和对世俗道德观的批判。

  精确时间向模糊时间的转化,推进了故事情节的发展:读者对母亲情感特征和形象的认识也由模糊转向具体而清晰,亦见出逐渐明朗的作者的情感倾向。

  三、小偷的名字

  作者未给出场人物母亲及女儿、神父及妹妹以姓名,姓名却给了未出场的“小偷”和打死“小偷”的寡妇。

  据说“上礼拜一凌晨三点钟”,“在细雨的渐沥声中雷薇卡太太听见有人从外边撬临街的门”,于是雷薇卡太太“摸着黑从衣箱里拿出一支老式手 枪”,打出了她生平的第一枪,结束了卡洛斯·森特诺年轻而痛苦的生命。

  卡洛斯·森特诺可能是小偷。小偷,是为人所不齿的,尽管母亲始终认为儿子“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还是“悄悄地走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

  但母亲要去墓地看儿子,需要登记填表,她就得亲口向神父说出“卡洛斯·森特诺”。而神父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在母亲“重复了一遍”后,神父还是“听不明白”。于是母亲不动声色地说,“就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偷”,“我是他母亲”。

  按通常的道德判断,母亲应该带着羞愧和不安,带着一种负罪的心情而来,因为她的儿子做了小偷。神父的“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正代表了这种通常的世俗判断。但是,作者从来没有让这位“身材矮小残弱”且显老的母亲流露出半点的羞愧。她在不卑不亢地表明自己是小偷母亲的身份时,“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的举动,似在言说:“我儿子该死吗?”这是对世俗道德观的一种示威和抗议!——作者赋予小偷名字是为了表现母亲的痛和勇。

  雷薇卡太太是本镇上的人,她打死了小偷,在镇上的人(包括神父)看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小偷”并没有偷到什么。小偷是谁,为何而偷,小镇的人全然不知,也或许已经忘了他曾经出现过。文中也没有透露卡洛斯·森特诺是如何被弄到公墓地安葬的。

  无名的小偷,因为母亲的到来而有了名字,它是为他勇敢和慈爱的母亲而设的:而“母亲”、“神父”却被作者“节制”掉了名字,而母亲的光辉和神父的普世精神在自我表现中闪烁。

  可以这样说,卡洛斯·森特诺因为“小偷”而成了叙事的出发点,母亲、神父形象因其而丰满,小说的主题因其而出,以其为原点而衍生出的事件给了世人以深思,虽然他在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当然,作者完全可以给母亲、神父一个姓名,但作者好像只想让他们通过自己的言行来表现性格特点、思想情感和对世事的态度。这样,在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中,唯有小偷和打死小偷的人的名字,有被说出来的必要。

  由此看来,人物名字的赋予与否,要看情节发展、人物形象塑造、主题表达的需要,与作者的创作意图和创作追求有关。

  四、无始无终的情节

  这篇小说留给我们太多的想象内容。无始无终的情节及其运营方式,更扩大了想象的空间。

  我们在教学指导时,大多会把主要精力投在小说人物形象及情感表达方法的研讨上,而对于文本那无始无终的情节内容则缺少关注。

  本文的故事情节,始于母女俩所坐的火车从“隧道里开出来”,终于母亲不顾神父的劝阻冒着被镇民围观的尴尬“挽着小姑娘的手朝大街走去”。但是,这衣衫褴褛的母女俩从何处来,母亲如何得知儿子被枪杀的消息,初闻噩耗时的情景是怎样的,如何突破围观,来到墓地时的境况又是怎样的?我们一概不知。

  如若补出这些内容,且不说篇幅的增加,内容的老套,就是文章的主体写法——情感抒发的节制,也恐怕无法继续,本已单调的情节内容可能真会了无趣味。

  在情节安排上,若按正常的运营方式来编排内容,小偷行窃乃是故事的发生,当置行文之首,然后才有了母亲的行向小镇公墓。若这样,小说的情节发展也就没有了悬念,大段的写景恐怕就成了累赘,人物情感表达的克制也很困难,也就没有了上面所说的可以咀嚼的内容和趣味。

  《礼拜二午睡时刻》相关扩展

  内容简介

  《礼拜二午睡时刻》同名短篇小说只有4000多字,篇幅不长,情节也非常简单。拉美某地一个贫穷的母亲带着女儿和鲜花,乘坐简陋、破旧的火车,在八月一个礼拜二的午睡时刻,来到一个荒凉的小镇给儿子上坟——她的儿子因为在那个镇上偷东西被人打死,被匆匆埋葬在那里的公墓中。当掌管墓地钥匙的神父问她:“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入正道吗?”该母亲平静地回答:“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神父有些羞愧,把墓地的钥匙给了母亲,母亲谢绝了神父要借给他们阳伞的好意,在小镇人的注视下平静地向墓地走去。

  作品背景

  《礼拜二午睡时刻》同名短篇小说的大背景是20世纪的哥伦比亚,处于拉斐尔·雷耶斯·普列托统治时期,当时,马格雷纳河流域大面积种植香蕉,使哥伦比亚的大西洋沿岸一带突然繁荣起来。“香蕉热”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外来商人。美国对当地自然经济掠夺式的开发、对当地廉价劳动力的剥削、加强在拉丁美洲各国经济上的束缚,殖民者飓风般的掠夺和政权的反复更迭使拉丁美洲国家处于极端的贫困之中,人民除了经受着贫穷之外,个体生命没有丝毫保障。

  对于这一切,当时的公众并未觉醒,在浑沌、蒙昧的背景之下,作为一个有民族意识的作家,马尔克斯让一个有着生命尊严的、敢于直面苦难的“母亲”进入了读者的视线,以一个有尊严的生命个体来警醒世人。

  作者简介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 José de la Concordia García Márquez,1927年3月6日—2014年4月17日),哥伦比亚作家,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等。198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